不知时间过了多久，脸部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。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晦暗的天边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。我艰难地坐起身，随即就听到了闪电之后的雷声，那犹如开天辟地一般的轰鸣，让我怔在原地许久。
“唰唰…”雨点扑打在灰尘遍布的柏油马路上，很快密集起来，而我也没能幸免，几乎是瞬间，身上已经被淋湿了。
空气里遍布着灰尘与雨水混合的味道，让人很不舒适。我用双手环抱住膝盖，脑袋晕乎乎的，这样炎热的天气里，中暑了也说不定。
很快我就回想起来，这两天发生了很玄幻的事情。我似乎丢失了许多记忆，最开始记不起那个貌似是学习委员的单马尾，今天我又遇到了一个自称是我同桌的男生，可是我对他根本就毫无印象；以及……
我伸手去够脖子上的伤口，顿时一股酥麻胀痛的感觉冲进大脑，这才是最不妙的。
于是，我在恐惧和不安里，精神失常地跑出了学校。我看向四周，这是一道阴暗的巷子，巷子外是商业街，和万家灯火。
我和这个社会失去了联系。
“咕咕…”肚子也传来饥饿的信号。
我就这么呆呆坐着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“叮咚…”这时，手边传来光亮。我伸手探去，心情复杂地划开手机弹窗。
“你去哪儿了？怎么不去学校？”
“你同桌说你状况不太好，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“你在家是不是，快开门，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让我陪着你，我就在你家门口。”
“用户未接听。”
“用户未接听。”
“快开门，再不理我，我要生气了！”
“你不开门我就在这儿赖到晚上。”
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，你不要吓我。”
“好啊，江子安，你成功把我弄哭了，等我找到你了，你就死定了！”
“小安你别吓我，这么下去我真的会崩溃的！”
…………
“下大雨了，你在哪儿？”
我几乎瞬间就哭了出来，捂住嘴巴，努力不让哭声传开，雨水混杂着泪水黏在脸上，这个女生永远是这样，在我最崩溃的时候都能给我安慰。
我立刻找到许艾的号码，准备拨打过去。
“哒哒…”这时，巷子口传来女士凉鞋敲打地面的声音，而且越来越近…
我抹去脸上带着热度的液体，抬头看去。
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裙女人向我走了过来，裙下的小腿笔直白皙，伞下蒙上阴影的脸部泛着诡异的红芒。等她真正走近，恐惧瞬间涌上我的大脑。与前两次的梦境一样，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威压的气息…
手机因为我身体的颤抖落在地上，我的脑袋里只剩下逃跑这三个字。
“呵呵…不愧是让我连续食用了两天的身体，即使染上肮脏的雨水和病痛，也难以掩盖住这份诱人的香气。”秦怜袖俯下身来轻抚我的脸颊，说着些对我来说完全意味不明的话。
她敞开的领口里向展露出奢靡的景色，珠圆玉滑，芬芳扑鼻。然而恐惧却让我来不及欣赏太多，我勉强撑住身体，想要逃跑。
“呃…”可是双脚却像被吸在了地面上，我使出全身的力气，也没能移动分毫。
“你很着急着走吗？可是，城市这么大，你要去哪儿好呢？”秦怜袖魅惑的声音里夹着嘲笑。
我狠狠盯着她，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。
秦怜袖掩嘴轻笑：“你的眼神真是充满斗志呢，对一个弱女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很不礼貌的。”
我咬牙切齿：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！”
秦怜袖保持着高贵的姿态：“我就是秦怜袖啊。”
我扯开衬衫的衣领：“你看，这两道伤口是你做的吧！还有，我的一部分记忆消失了！”
秦怜袖不置可否：“所以说你的身体是我见过气血最诱人的身体，我忍不住嘛！”
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，真正听到她承认时，我还是感到一阵恍惚，难以置信。
秦怜袖继续说道：“至于你的记忆，没有错也是因为我。而且…”
“而且什么啊！”我放声大吼。
秦怜袖似乎完全没有受我的态度的影响，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。
“而且，今晚过去你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，在那不久之后，无声无息地死掉。”
我瞪大双眼，处于一个当机的状态，好似怕自己听错一般地重复着秦怜袖的话。
“失去所有的记忆…死掉…”
秦怜袖似乎很满意我的表情，她挺直了腰，不再开口。世界里只剩下雨点拍在伞面上的声音。
“啪…啪…啪…”
我绝望地捂住脑袋，万念俱灰。
“叮铃…”这时，落在地面上的手机来了电话。我将手机捡起，“小艾”两个字静静催促着我。
我将手机捂在怀中，雨点密集，任由手机的铃声响着，因为我根本找不到一个去接电话的理由。
几个小时后，我就会忘掉许艾，我该用什么样的情绪面对许艾的质问和关心？
时间在来电铃声中以极慢的速度消逝，伞下的黑裙女人也一直静静伫立在原地，没有离开。
铃声消失了，我两手着地在女人面前匍匐下来。
“救救我…我不想这么死掉…”
我用尽力气，努力发出最清晰的声音。
秦怜袖的声音从高处传来：“真是毫不遮掩的求生欲啊…不过，让一个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来救你，你就不觉得屈辱吗？”
我的指甲抓着地面，紧闭双眼。
“我想活下去，求求你…”
“为什么呢，活下去就这么重要吗？”
我的头埋得更低。“不为什么，如果能够选择，是个人都会选择活下去。”
秦怜袖笑了。“那如果我剥除掉你所有的记忆，再让你活下去呢？”
我猛地抬起头，对上了她戏谑的双眼。
她俯下身，轻轻拍打我的脸颊。“真是感人啊，就为了那个叫许艾的女生吗……”
我想退让，她却强硬地扣住我的下巴。
耳边响起低语。“不过，我怕你太过自以为是了…你难道已经忘了那天晚上见到的东西了吗？”
眼前又浮现出在我死后许艾冷漠的样子…
我呆呆地看着秦怜袖猩红的双眼。她带着恨意对我说：“愚蠢至极！难以想象相信感情的人是多么无可救药！”
许久，我虚弱地笑了：“如果有机会，我一定会让你见识到，感情的伟大。”
“闭嘴！”秦怜袖声音尖利，恼怒地将我的脑袋扣在坚硬的地面上。
我顿时被撞了个七荤八素，只能无力地喘息着。
秦怜袖一手扼住我的脖子，眼中凶芒更盛。
“听着，如果你想活下去，就必须做我的仆人。我也不会抹去你的记忆，但是总有一天，你会被你所相信的感情伤害，那时你就会明白，你今天对我说的话是有多愚蠢！”
我的双眼已经很难再维持睁开的状态，我的脑壳好像破了，股股热流正从体内溢出，从皮肤表面顺流而下。
秦怜袖松开手，我便失去凭靠瘫倒在地。
“现在，你要向我下跪，叫我主人。”她的声音中饱含上位者的自信与从容。
“将这瓶源血喝下，你就可以成为我的仆人。获得无穷无尽的生命，但作为代价，你将无法违抗我的任何命令，成为我的附属品。”
我抬起头，她的手上正捏着一瓶散发泄金色光芒的液体，从那里挥发出与秦怜袖相似的气息。
没有太多的思考，我尽力弯起膝盖，额头触在积起水洼的地面上。
“主人。”
“哼？如果我听不清，契约可是无法生效的哦。”
“主人。”
“再大声点！家犬都叫的比你大声！”
“主人。”
“该死，你真是废物！”秦怜袖一把拽住我的头发，浑身充满着暴虐的气息。
“主人。”
我早已分辨不清我是在干什么，只是机械地重复这两个对我来说尚且不够明朗的字。
秦怜袖似乎终于满意了，很快我就感觉喉咙一甜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。而我的意识也渐渐远去，整个天地只剩下淅淅沥沥，逐渐变小的雨声。
下了这么大的雨，明天会不会出现彩虹呢？
我在心里偷偷地想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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